牛皋奇道:“听了你的话,观察言语并没有异常,你又怎么知道观察伤心?”
邵凌叹了口气:“待在观察身边的时间久了,自然就明白。牛统制对这些事情不仔细,才会觉得奇怪。陈参议,你觉得呢?”
陈与义点了点头:“不错,我也觉得观察很失望。观察说,最近军政的事情,他自己都感到自己有些啰嗦了。听了你的话后,却只说一句失败了。说的话越少,越是说明心里有多么失望。”
邵凌道:“通判刚刚去世,观察接手我们这支军队的时候,可不是个好说话的性子。那个时候敢打敢冲,能把命豁出去,才杀出了一条血路。灭了杨进,占据了襄邓之后,性子才慢慢和缓下来。唉,建立这支军队,观察的很多想法都与别人不一样。开始还有人怀疑,今年一救陕州,再战荆门,两场大胜让怀疑的人闭了嘴。观察信心大增,才又开始在军中整顿。”
沉默了一会,陈与义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观察为什么这么做。带兵自古有规矩,无非是精选兵员,严肃军纪,多加训练。将军对士卒结以恩义,士卒必然效死。吴起吮疽,将士乐为其效命。观察却偏偏不这样想,非要让士卒读书,人人都要知道当兵的道理——”
说到这里,陈与义无奈地摇了摇头:“何其难也!”
邵凌道:“这是观察的想法,别人难以改变。不只是军队,对于政事,观察也是如此。再难,观察也会坚持做下去的。今年的两场大胜,说明了观察的想法不错。”
陈与义道:“观察的想法或许没有错,但世间哪里找那么多合适的军官?以前军中的将领,不流行读书,许多人大字不识。观察却要求,小卒都要学认字。”
邵凌摇了摇头:“初立国时,太祖曾经要求天下武人尽读书。到真宗皇帝,朝廷才变了想法。此事观察倒是与太祖有相同想法,算不得错。”
“或许吧。”陈与义是个相当传统的文人,不管是政治还是军事,许多都与王宵猎想法不同。不过他是个合格的官僚,想法不同,并不影响他尽心做事情。
又喝了几杯酒,邵凌道:“我倒不是认为观察的想法有错的地方,而是担心困难太大,做事情没有那么顺利,影响观察的信心。一旦失了信心,也就没有了决心,事情更难做成了。”
陈与义想了想,摇了摇头:“此事你多虑了。观察的态度虽然和善,做事却非常坚决,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经了此事,观察无非是想得更多,事情安排得更合理,但决心应该不会变。我就是觉得,现在襄阳经费宽裕,正是该招兵买马的时候。观察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扩大军队。”
牛皋道:“兵贵精不在多。此时钱粮充裕,观察尽力练兵,并不是什么错事。兵练得精了,在战场上才能以一当百,才能打得赢恶战!”
陈与义没有说话。显然,他的想法与两位统兵官不同。
邵凌道:“只要观察的决心不变,信心十足,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观察练兵的方法,其实许多人都看不懂,也不理解。又如何?战场上打得赢,就必须认可。其实何止是参议,军中的许多将领,包括我在内,也不知道观察为什么要这样做。不知道就不知道,对军队有利,遵命就是了。”
说到这里,邵凌喝了一杯酒。才道:“可观察偏偏说,仅仅遵命是远远不够的。那还要怎样?我是军人,只知道遵命。其他的事情,就太强人所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