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会,汪若海放下筷子,看着天上的月亮道:“一轮明月,好友,几个小菜,痛快饮上几杯,这岂不是神仙般的日子?可惜国家不幸,外有金兵入侵,内有奸臣作乱,实在让人轻松不起来。”
王宵猎道:“监院不必担心,苗刘二人无大作为,想来很快就会被平定的。要担心的,终究还是北边来的金兵。说实话,现在的金国地广万里,百姓数百万,非是以前的小国可以比的。朝廷若是不能痛下决心,整理国事,怎能与之相抗?”
闾勍道:“我观金人,极是能吃苦耐劳,而且悍不畏死。两军相交,金军往往选精锐之军,身披重甲,往来冲突不绝。有时从早至暮,一日数十合,实在不好对付。”
王宵猎道:“都说金人能吃苦,打起来不怕死,难道我们汉人就不行了?论起吃苦,百姓一年辛勤劳作,难道不能吃苦了?说不畏死,被金军奴役,生不如死,那个时候难道就不怕了?说到底,还是军队训练不精,制度粗陋,奖罚不行,才有今日的局面。”
闾勍听了连连摆手:“制置,这种事情你不信不行。就是国朝,以前征兵,也是陕西、河北。为什么要那里人?他们自小生长边地,熟悉地理。而且善骑马射箭,能练成精兵。其他的地方,即使按照兵样征来,也难练成精兵。事实就是如此,有什么办法?”
王宵猎道:“两汉之时,西拓西域,北平大漠,天下莫不臣服。那个时候,怎么边地的兵就不行了呢?哪怕是晋室南渡,南朝之兵,也有很长时间强过北方,又是为什么呢?说到底,还是自己不能练出精兵来。只要下功夫,总能够练出精兵的。”
听了这话,闾勍不由摇头。自己是一辈子当兵的人,怎么会不了解这些?不管论身体条件,还是手中的武器,禁军不比金军差。纵然是少马,驻守城池的时候,还是挡不住金军进攻。几年战事,这已经是事实,不承认有什么用?上了战场,就是不如金人。哪怕将士存必死之心,那也就真死了。
王宵猎自然是另一种想法。由于自然条件和社会条件,不同地区的人,确实有不同的特点。有的地方的人,确实好勇斗狠,悍不畏死。不过对于军队来说,到了这一步,战斗力也就不能指望了。
从独立反辽开始算起,金朝打仗一二十年了。他们的训练或许不精良,战争的经验却丰富。连战连胜的战绩,同时给了金军信心。以女真人为骨干,各种降将、以及被征服的兵力为辅,金朝确实有非常强大的战斗力。这个时候,旧的金军骨干还在,新征服的地方钱粮人力不缺,正是金朝最强大的时候。
那又如何?正是要在金军最强的时候迎头撞上,战而胜之,才是王宵猎追求的。正如新中国刚建国不久,便就出兵朝鲜,与处于巅峰的美军大战一场,才让世界认识了新中国。到了越南战争,美军已经开始衰落了,那时候再与之战,就没有了朝鲜战争的震撼。
强大的动员,科学的训练,正确地指挥,以宋朝的强大国力,没有理由打不败金国。
北宋败于金国,首都被占领,皇帝被俘虏,这种巨大的耻辱不能过多找理由。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军队不行,禁军打不过金军。军队为什么不行?有新旧两党相争的原因,更多的是军队自身问题。
不是因为将领贪生怕死,不是因为士卒贪财惜命,而是制度上的总体问题。总有的人,把军队的战斗力归结到士兵身上,或者是将领身上。说他们懦弱,说他们贪财,说他们胆小怕死,说他们不敢与敌斗争。这是不全面的,甚至不是主要的问题。
两宋之交,有多少将领血洒疆场,死战不退。有多少士卒与敌战斗,不死不休。又有多少城池被围困,缺吃少喝战斗到底的。不能只看到战场逃跑、投降的人,还要看到战场上英勇战斗的人。
王宵猎记得,前世离自己较近的对外战争是抗日。命令一下,从台儿庄到随枣,有多少将军与士兵在沙场上为国捐躯,眉头也不皱一下。但结果呢?中国却是不断地败退,甚至到了全世界都对展开反攻的时候,还有豫、湘、桂这样的大溃败。
是没有将军还是没有士兵?面对筋疲力尽的日军,依然不堪一击。这就是军队整体不行。哪怕将领和士兵再努力,也只能有一些局部亮点,无法改变战争大局。
在这个时候,想别开天地,必须要训练出一支不一样的军队。没有善战的军队,就没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