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贾宝玉果真一早便起来。
先到忠靖侯府接湘云,原本想着让她先进皇城,然后再去接宝琴和迎春等人。
想想反正等会还要从西城出去,如此往复,浪费时间不说,还可能引起没必要的骚动。
这又不是大婚那日,贾宝玉并不想闹的天下人皆知。
因此带着湘云一并往宁荣街这边来。
薛家众人早已等候在门口,贾宝玉扶宝琴上车后,回头对薛姨妈与王熙凤道:“姨妈和凤姐姐若是没什么事,不如也随我们一道去城外散散?”
王熙凤一笑,正要说话,薛姨妈先道:“我们便不去了,殿下和王妃娘娘难得出门一趟,我们岂好打扰。原本连琴丫头也不该让她麻烦你们的,只是她姐姐派人说,琴丫头年纪小,有她看着不会有什么事,而且琴丫头也是贪玩的,我才答应她们。”
贾宝玉顿时有些讪讪,薛姨妈的急切表态,令他确定,经过那一晚的事情,薛姨妈定是猜到自己与王熙凤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心想是不是该使个法子把王熙凤弄出来,万一薛姨妈为女不平,心生毒计害了她怎么办?
王熙凤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是听薛姨妈的口吻,她也知道薛姨妈是不想让她去。
再说她本来也没想去,因为贾宝玉此刻的邀请一看就不真心,要真心,早该叫人来请了。
因此笑道:“你们夫妇和睦,郎情妾意的,我一个寡妇跟着去做什么,没的闪了我的眼睛。除非你下次单独请我,否则我是不去的。”
贾宝玉便不再言语。
实际来想,薛姨妈或许对王熙凤有些不满,但是因此对付她还不至于。毕竟,王熙凤算什么,她就算要帮女儿,也该对付叶家和黛玉这些人才对,她又没办法。
至于说王熙凤对宝钗的威胁,简直微乎其微。
若是他只娶了宝钗一人,那还差不多。
想到这儿,贾宝玉莫名觉得,老婆多一点,有利于家宅、亲友和睦……
“那个,宝兄弟殿下,你们究竟打算去哪玩?能不能带上我,我可以陪你喝酒。”
薛蟠趁着薛姨妈不备,摸到贾宝玉身边,覥着脸道。
贾宝玉瞅他一眼,道:“下次,下次再找薛大哥吃酒。”
说完翻身上马,道了一声“驾”便策马往荣国府那边去。
接上迎春几个之后,贾宝玉让人先送她们出城,言说等会儿在城外汇合。
将要离开宁荣街返回皇城的时候,贾宝玉忽然想起一事,招过茗烟来,问道:“邢姑娘是否就住在附近?”
“是呀,就住在前面那巷子里面……爷的意思,是想把邢姑娘也给接上?”
贾宝玉瞅了茗烟一眼,策马走了。
茗烟多聪明,果断的让人拉了一架马车,带着人便往邢家去了。
邢忠夫妇哪能知道太孙出行的消息,见到茗烟带着官兵,那么大架势来,还吓了一跳。
待听说太孙邀请邢岫烟去城外踏青,邢忠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连忙让刑母将岫烟打扮一番送出来。
好在自从知道岫烟可能被太孙瞧中,是可能够带着他们老邢家改天换日的人,邢忠夫妇这些日子是将岫烟捧在手心上照顾,不但活通通不让做了,而且是新衣裳,新鞋子,新首饰不断的给她买。
甚至邢忠还一咬牙,让刑母陪着岫烟到京城最好的胭脂铺子碧春堂去买了一盒价值八钱银子的胭脂。
他甚至都不知道,在他看来天价买来的胭脂,其实还不如那一次,茗烟送过来的礼物中附带的那一盒贵……
物质上不缺,让原本就清丽淡雅的岫烟,不用多作装扮,便也不至于羞于见人。
所以,在父母手忙脚乱的催促中,岫烟只补了个淡淡的妆容便走出来。
看见茗烟,她也不扭捏生怯,反而一礼后柔声问道:“请问一下,太孙殿下是单请我一人,还是有别的人呢?”
忽被邀请出城,岫烟心中不忐忑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想问问情况,以做好准备。
茗烟上次来还有些倨傲,这一次他可和善的紧,见邢岫烟问话忙低了身子,笑道:“回姑娘的话,今日本是太孙带着王妃娘娘一道出城踏青,不过殿下和薛王妃、林王妃念及昔日与姑娘的友谊,故而让小的们来请姑娘一道同行。”
茗烟在小事上最是机灵不过,随口就编造了一套说辞出来。
岫烟自然不会怀疑,她心内暗暗松了一口气。
宝钗和黛玉等人都在就好。她就担心贾宝玉单独邀请她一个人去城外,到时候她该怎么自处呢?
没有了疑虑,岫烟也不再多言,轻提着裙子,便踩上了马车。
马车在出城门不远处停下,岫烟掀开车帘,外头不见茗烟的身影,倒是前面的大道旁边,除了数十官兵、随从,还停着几架马车,隐隐还能听见熟悉的说话声。
是湘云和她的丫头们的声音。
岫烟笑了笑,想想从马车里出来,朝着她们那边走过去。
“咦,你也来了?!”
湘云正挤在三春姐妹的马车里,与她们说话,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叫她,掀开帘子看见岫烟,顿时高兴的叫道。
岫烟腼腆一笑,又对偏头过来的迎春等人问候道:“二姐姐,探春妹妹,惜春妹妹”
探春朝她招手:“你快上来!”
早有丫头放了凳子,岫烟也不犹豫,扶着便上去了。
进了马车里面才知道,连宝琴也在,五个人挤在一起,顿时使得整个车厢都温暖生香起来。
湘云笑着说道:“刚才我还和三姐姐她们说,可惜你没来。没成想你就像曹操似的,一下子就蹿到了马车底下。嘻,等会儿宝姐姐和林姐姐她们来了,那我们海棠社的成员,差不多就又聚齐了。
二哥哥之前说了,这次踏青是去他在西山上的一个庄子,要是那边风景好的话,我们就多玩几日,趁着人多,还可以开诗社,哈哈,想想都觉得好开心……”
多日不见,湘云还是那般的活泼话多,令大家的情绪都被感染,面上都带着笑容。
迎春和岫烟是表姐妹,关系上更近一些,等安静下来,便问她:“舅舅舅母还让你嫁给那个军官吗?”
迎春是好心的,岫烟和她住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坚定的不想嫁,因为大家都说那人品行不端正。
若非这件事,说不定岫烟还和她一起住在大观园呢。
岫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旁边宝琴抬头道:“我听我婶婶她们讲,那个姓孙的军官,好像犯了命案,已经被判了秋后问斩。”
“啊”
一道消息,惊起数道少女惊呼。
探春忙追问,宝琴便将所知道的说来。然后探春就紧张的问岫烟:“若是这样,你爹娘应该没有再逼你了吧?”
岫烟不好意思说别的,只能点点头。
湘云离开贾府早一点,还不知道这件事,此时得知因果之后,便骂道:“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人真该被千刀万剐,真是,邢姐姐的爹娘怎么能让她嫁给这种人呢,真是的……”
湘云想想还替岫烟不平。
但也就湘云这般了,其他人也不好附和,邢忠夫妇再不好,也是岫烟的父母。
因此又问湘云在忠靖侯府怎么样?
“我啊,我挺好的啊……”
湘云随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