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沐秋波的反应中,贾宝玉看出来一点,他似乎并非杀死景泰帝的真凶……
那么,景泰帝到底因何而死?
原本来见沐秋波,是想要解惑的,没想到,见一面,倒带来了更多的疑惑。
“爵爷,可还要探视何人?”
负责看守的小将见贾宝玉出来,连忙跟上,并小意的问道。
贾宝玉驻足,刚好看见吴天佑的身影。
那小将正好知道贾宝玉和吴天佑二人有仇,见贾宝玉看着吴天佑,他便主动询问道:“爵爷,可需要小的对他多加‘照顾’?”
他口中照顾的意思,不言而喻。
里面的吴天佑正好也看见这一幕,冷哼一声,朝着旁边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这不识好歹的东西,你还当你是什么副都统,贵妃生父?
告诉你,你现在就是逆贼,阶下囚,弟兄们,给这不识抬举的东西长长记性!”
小将本来是想巴结贾宝玉,不料吴天佑如此,自然生怒,立马就要带着手下的兄弟进去教训他。
贾宝玉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和死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回到行宫,贾宝玉本想去看看河间王,却被告知河间王已经休息,于是贾宝玉退回。
正好看见叶琼独自一人往后殿走。
贾宝玉本想叫他一声,却发现他脚步十分匆忙,他竟没能赶上,只能看着他进了后殿。
贾宝玉也慢慢走过去。
他以为他能直接进去,因为之前他去瞧太上皇,也并没有遭到阻拦。
但此时,却有一个大太监拦在他面前,道:“靖远伯,时候太晚了,您若是要瞧太上皇,明儿再来吧……”
贾宝玉皱眉道:“我刚才分明看见太师进去,何以算晚?”
“这个……伯爵爷就别为难小的了,冯总管吩咐了,这个时辰真的不能进去了……”
“大胆,莫非你们有何阴谋,怕被人发现,所以不敢让我进去?还是你们半夜故意招太师来此,意欲加害乎?”
“这……”
……
殿内,叶琼面色尴尬,躬身向榻上之人请罪:“太上皇恕罪,是老臣行踪不密,被他瞧见了……”
“无妨,让他进来吧……”
榻上之人缓缓开口,他旁边的冯祥立马出去唤人。
此情此景,若是被先前大殿之内的人看见,怕是都要大吃一惊,太上皇,竟然苏醒了?
……
贾宝玉小心翼翼的走进殿内,待看清殿内的情景,顿时愕然……
叶琼提示了一声,“还不给太上皇行礼!”
贾宝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道:“臣贾宝玉,拜见太上皇,恭贺太上皇龙体康泰!”
“起来吧……”
“谢太上皇!”
“康泰算不上,方才还有人质疑,说朕要谋害太师……咳咳。”
贾宝玉连忙请罪:“臣不知太上皇苏醒,言辞冒犯,罪该万死。”
“咳咳咳”
太上皇似乎格外的虚弱,才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咳嗽不停,使得冯祥连忙为太上皇顺气。
贾宝玉也不敢再说话,怕惹出祸来。
过了好半晌,太上皇才略好些,终于抬起头来。
“你来的正好,朕正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贾宝玉立刻躬身以待。
“朕若说,你乃朕之皇孙,汝当如何?”
太上皇的双目,直视着贾宝玉。
虽然太上皇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十分虚弱,但即便如此,仍旧给了贾宝玉极大的压力。
他没有想到,太上皇如此直接,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他不敢大意。他知道,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他的回答,说不定会影响太上皇的决定!
“臣,自幼习四书五经,蒙圣人教诲,存忠君爱国之心,守为臣本分之道。
太上皇圣明光照千古,仁德威压四海。
臣一直庆幸,能够生在这个时代,沐浴太上皇之圣德隆恩,终余一生所想,亦不过勤学苦练,习成文武之艺,有朝一日,蒙太上皇钦点,或领兵驱逐敌寇,守得一方国土,或走马治理一境,换得治下百姓富足,如此,方得报圣恩,余生足以。
臣从未曾想过,也未曾敢想过,臣之卑贱之躯,竟能与圣人血脉相连。
此事大出臣之意表,以臣十五之龄,浅薄学问,实不足以真切表达臣之心境。
故,太上皇此问,臣给不出确切答案。
然,圣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可见,人之身体,连一肤一发,皆由父母所赐,自身无权处置,更何况人之身体最根本的血脉传承?世间之人,从降生之日起,他的血脉便已经确定,无法变更,更不可能以自身思想决定自身血脉。
自然,关乎臣之血脉,臣同样无权决定。
所以,若是定要让臣回答太上皇之问题,那便是:
若臣当真是太上皇之皇孙,那便是,若不是,那便不是,不能如何,不当如何。
假设臣真得天之幸,当真是太上皇血脉,于太上皇和臣而言,和现在亦别无二致。
先贤有云:天、地、君、亲、师。
君,位于亲之先。
便是臣真是皇家血脉,太上皇于臣而言,也先是君,再是亲。
故,太上皇与臣,不论如何,终究是君臣关系为重。”
贾宝玉斟酌着说出这篇论述,越说越是顺畅,就差在后面补上“考生回答完毕”一句话作为结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