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姑上飞机了,转接的助理电话。”盛亦表情不轻松。
盛岚出行,自有私人飞机差遣。但一般长时间飞行,她会在飞机上休息,这种时候是不让人打搅的。飞机落地前,联系不上。
想从助理口中问出点什么更是不可能。
沈时遇和蒋之衍想了想,给他出注意:“要不然这样……”
童又靖坐不住,趁他们说话的功夫,继续尝试给虞星打电话。
盛亦几人正商量着,她忽地惊喜道:“通了!”
三道视线齐刷刷看过来。
那端响起虞星的声音,童又靖刚说了个“喂”字,下一秒手机就被抢走。
“欸——”
她无奈地瞪着盛亦。
“虞星?”
“嗯?怎么了?”
听她语气与往常无异,盛亦的眉头终于缓缓放平:“你在哪?”
“我?我在家啊……”
“在家?”
“啊。老师让我背英文稿,之后有个交流会要参加,说给我放半天假,我刚好在外面,就回家了……”
“我姑姑是不是来找过你?”
那端虞星一顿,“呃,你怎么知道?”
“你在家?”盛亦耐不住了,“我现在过来找你。”
“欸……”
“哪都别去,等我电话。”他说着就挂断,将手机扔还给童又靖,当即动身。
“你就走了?”
沈时遇几人在背后问。
他不答,走得飞快,头也不回。
……
盛亦打来电话,说已经到楼下。
外面正在下着绵绵细雨。
虞星穿好外套,轻手轻脚开门,再轻手轻脚下楼。
中午盛岚带她到校外聊了一会儿,之后老师发来英文稿的内容,给了她半天假,让她先把稿子背好,毕竟很快交流会上就要用。
她干脆回了家。手机没电,关机放在床头充电,一下午都在专心致志地背稿子——期间小小打了个盹——没怎么注意,开机后才发现有那么多未接电话。
现下小姨在家里,盛亦开的车太招摇,她怕小姨听见动静,到时候问起来不好回答。
走到楼梯口,恍惚发觉自己没带伞,虞星望了望阴沉的天,面露难色。
不远处,盛亦的车停在那。
她刚想上楼拿把伞,他开了车门,迈入雨中,淋着银针般的细雨走过来。
“……下着雨呢!”虞星嗔道,往里站,让他进来躲雨,“淋完雨生病了怎么办?”
盛亦垂眸,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直接道:“我姑姑跟你说了什么?”
“嗯?”不妨他上来就问这个,“没什么,就是……”
“不管她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听。”
顾不上发丝被淋湿,顾不上沾染湿意的肩膀,盛亦高大身影,遮住外头阴暗的天色,他板着脸,表情认真。
“你的家庭背景没有问题,你很好,很出色,难听的话全都忘掉,生气也可以,你可以随便对我发脾气,但是……”
“等等等等!”虞星连忙叫停,“你在说什么啊?”
盛亦抿唇:“我姑姑……”
“你以为,她来找我说了不好听的?”
“没有?”
虞星稍作思忖:“有倒是有。”
盛亦的脸色刹那变得难看。
“不过不是你以为的那种。”虞星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才道,“她跟我说,她可以资助我出国留学。”
盛亦一愣:“留学?”
“对。”
虞星点头,脸上不见开心神色但也没有负面情绪。
“她说你从小没有多少好朋友,喜欢的东西也很少,一直很孤僻。”
“知道你和我走得近,她很开心,然后她稍微了解了一下我的情况,表示愿意资助我出国读大学,希望我和你好好相处。”
盛亦抿唇未语。
“你姑姑还说了,即使到时候我们不像现在这样处得这么好,她也还是会资助我留学。请我多多担待,多多照顾你。”虞星勾起唇,半感慨半揶揄,“她是真的很疼你啊,为了能让我跟你做‘好朋友’做久一点,特别大方。”
她咬重“好朋友”三个字的字音,挑了挑眉。
“只说了这些?”盛亦再三确认。
“嗯。”
“那你怎么回答?”
“我们发生了一点口角。”虞星补充,“是礼貌的那种。”她说,“我拒绝了她的好意。要留学的话,我自己会攒钱。”
盛亦想了想,她的性格确实做得出来。毕竟往好了想是他姑姑大方待他身边的人好,往不好的地方想,就有点像是以利诱人。
相顾无言几秒。
听闻盛岚来找虞星,盛亦担心盛岚对虞星说些不好听的话,刺激到她,所以着急来找她当面说。既然不是,他也就放心了。
“我会跟她聊一聊,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盛亦保证道,瞥一眼她身上的厚睡衣,话题一转,“……你不回学校?”
虞星:“今天不回去了,我明天早上再回,已经跟老师说过了。你呢?”
他抿唇,站着不动。
“你不回学校?”
“这么想赶我走?”
“下雨呢,别开玩笑。”她笑了下,挥手赶他,看一眼天又叫住,“等下,我上去给你拿把伞。”
盛亦拉住她:“不用。几步而已,我开车。”
“可是……”
“多大的雨?”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虞星只好停住。
“我走了,你上去吧。”盛亦说着就要转身。
雨变得更大,从绵绵的银针进化成小孩儿脸上豆大的泪滴。
他肩上的湿迹好不容易干了点,又要被打湿。
来时那样着急,此刻这般轻松。
情急也好,放松也好,都是因为她。
不知怎么,盛亦转身的刹那,鬼使神差般地,虞星忽然拉住他的手腕。
她自己都有片刻愣,但下一秒,心越发坚定。
“怎么了?”他回头。
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当中,落在他的手腕上,落在她拽住的地方。
手臂连成一条线,她和他由此有了交点。
“我上次去参加竞赛,感觉还行,要是拿了名次,我们就相处试试?”
她视线偏向旁边,说话的时候不看他,肩膀有点僵,脸也有点烫。
声音细嫩,很轻很轻。
“……我可以,考虑一下你。”
……
回临天的一路,盛亦处于一种轻微的恍惚中。
蒋之衍几人见他回来,虽是一个人,但脸上带着难以形容的笑,放心之余便调侃:“你是路上捡金子了吧?”
沈时遇形容得更精准些:“捡金子算什么?他啊,根本就是只狗熊,虞星就是那罐蜜,狗熊见了蜜当然乐了。”
盛亦回以两枚冷眼,不予理会。
童又靖见他如此高兴,插嘴道:“没事就好,害我担心了一下午。正好虞星竞赛拿奖了,我们这周休息日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蓦地一下,盛亦扭头看向她,眼里隐隐亮着精厉眸光:“虞星拿奖了?”
“啊。你不知道?”童又靖说,“今天出结果了呀,一等奖!虽然有两个……中午放学那会儿三班班主任就叫住虞星跟她说了这事,吃饭的时候虞星亲口告诉我的。”
沈时遇和蒋之衍头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你怎么了?”
没答。
休息室刹那安静。
短暂的怔愣之后,盛亦风一般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