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当独孤信垂垂老矣的弥留之际,忽然想起当初淮河边的这一场本可以避免的恶战,不由得有些唏嘘感慨。
前后参战之人,窦毅也好,高长恭也好,高伯逸也好,甚至包括放走高长恭的独孤伽罗,在此番宿命的决战之后,依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他们和他们的后代,未来依然上演了“第二幕”惨烈的宿命对决,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
高伯逸带着一万周军,来到申州城附近,在此地驻扎,跟城池互为犄角。为了防止高长恭派装具骑兵突袭大营,他特意征调了申州的民夫,在城外修建了许多陷马坑,拒马桩。
有针对性的对营地进行布防!
随后,他便进入了申州城,跟窦毅会面,并不着急一来就扑上去跟高长恭拼死拼活。
齐军南线全面溃败,侦查线,补给线,已经被王琳和侯瑱军截断,现在仅仅是高长恭率领三千自愿留下来的精锐守着淮河浮桥,不断收拢溃败的兵将。防止周军攻打光城郡。
可以说只要拔掉了这颗钉子,北义阳郡的战役就已经全部结束,剩下的,就是南阳郡的事情了。
而段韶丢了北义阳郡的控制权,只能从东面返回齐国,无法长期南阳存在。
因为周军可以从北义阳郡北上,截断齐军的粮道,让段韶所率领的北线齐军腹背受敌。这也是为什么段韶先前一定让高归彦死守淮河的原因。
自古南阳就无法作为一个区域政权长期单独存在,它要么依附于河洛,要么成为荆襄之地的桥头堡,没有第三种选择。
当高伯逸在申州城的签押房见到窦毅的时候,发现这位中年帅哥,此事面色憔悴,一脸愧色,精神状态很不好。
“天武窦毅表字兄,此战非战之罪。你那四千府兵,被一千装具骑兵突袭,断然没有幸存的道理,不必自责。”
高伯逸安慰窦毅说道。
北齐的装具骑兵一直被人低估。事实上,史书的很多细节,都暗示或明示了这种兵种的可怕。
只要用的好,所向披靡。
北齐后期时国内政局混乱不堪,但依靠着前线的精锐,斛律光依然可以在与北周的较量中打得有声有色,甚至是攻城略地!这与装具骑兵的卓越实力是分不开的。
更明显的例子是,北齐北周洛阳邙山之战,宇文护纠集二十万大军攻洛阳,结果在金庸城下的关键战役中,被高长恭五百装具骑兵大破。
虽然周军此战只死了几千人,但是军心士气一战就跌入谷底。哪怕有宇文宪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头铁君”,但其他老辣的将领都知道此战不可为,进而退兵。
要知道,那次动员,可是花费了北周不少人力物力。宇文护本有灭齐的打算,此战之后直到被宇文邕杀掉,都没有再动过这种念头。
以绝对优势兵力,被对方少量部队逆势翻盘,所造成的士气崩溃,是远远超乎一般人想象的。
窦毅不知道北齐装具骑兵的厉害,吃了大亏也算是交了学费。
果然,看到高伯逸安慰自己,窦毅一脸苦笑道:“我自然知道我手里那四千府兵赢不了,只是恨自己为什么立功心切要去撩拨对方。
还是你料事如神,当初你说我死守申州就是大功一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一出申州就真坏事了啊!”
全线反击,四处都获胜的时候,居然阴沟翻船,窦毅也是有些猝不及防。但这其实并不能怪他,要怪就要怪独孤伽罗多事,也要怪高伯逸没料到高归彦居然肯将装具骑兵还给高长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