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邕原以为要到秋收时节过了以后,宇文邕才会来找他们,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急切。
“陛下日理万机,居然还记得我们,实在是让唐某受宠若惊。”
唐邕不卑不亢的说道。
“高洋之子高隆基,现在还在高伯逸手里。这次,我们或许能将他救出来。”
宇文邕若有深意的看了唐邕一眼,不动声色说道。
高隆基?
高演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了,他很奇怪为什么宇文邕现在会提起高洋的儿子。高洋对高伯逸有恩,听说高洋所有的子嗣,高伯逸都没有对付。
别说杀掉了,就连残害都不曾有过。
在这一点上,起码能说明,高伯逸还算是个有底线的人。高演虽然是站在敌人的角度去看,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这也是他觉得自己和唐邕可能干不过高伯逸的原因。
对方并不是那种为了权力不顾一切,没有底线的穷凶极恶之辈,却依旧能爬到现在的位置,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对方的阳谋玩得实在是不错,否则,一旦阴谋败露,那么他爬的多快就掉得多惨。
然而高演却发现,唐邕的面色有点不自然,好像对高隆基的命运十分在意的样子。这个小插曲,并未引起高演的警惕,他并未往某些方面去想。
“所以呢,周主,你打算怎么做?”
南北朝时,书面上,北周称北齐的皇帝为“齐主”,而北齐称呼北周的皇帝为“周主”,没有谁会说是“陛下”的。
高演这么说,当然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好宇文邕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高演纠缠,实在是没有半点意思。
“我想,请唐先生写一篇檄文,内容嘛,那就是齐国的叛逆高伯逸,妄图屠戮高氏一族,颠覆齐国政权,罪不可赦。
与此同时,他还与太后,也就是李祖娥通x,生下野种高潜,企图玩春申君黄歇的把戏,自己发号施令。
是可忍,孰不可忍。
长山王乃是齐国贵胄,岂能容高伯逸这样的宵小作乱?伐无道,诛暴齐,乃是天理所在,任何人都是义不容辞!”
宇文邕说得义愤填膺,要是不知道根底的人,还真以为他要为北齐抛头颅洒热血了!
然而高演和唐邕在一旁听得面面相觑,几乎要傻掉。
这厮他喵的还真敢说啊!
唐邕不是不敢写檄文,他都跟高伯逸撕破脸了,好怕个毛啊。只不过有些东西且不论是真是假,写出来有些侮辱智商。
或者说,那种栽赃的痕迹,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难道就不能吃相稍微好看点么?
偏要把那些“很x很暴力”的东西写进去?
一时间,唐邕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宇文邕这个问题。
“怎么,唐先生觉得很为难么?唉,我也知道,确实是有些为难了,那应该怎么办呢?”
宇文邕假惺惺的说道。
难,或者不难,那都是唐邕与高演的事情,而不是他宇文邕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要唐邕以高演的名义发檄文,因为高演是高欢嫡子!
只有这个身份,才有所谓的号召力。而宇文邕,或者周国发所谓的檄文,只会贻笑大方,让别人认为是周国吃相太难看了!
这,恐怕就是高演等人存在的唯一意义了。
要不然,留着这两人作甚?
说完,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唐邕与高演,特别是与唐邕目光相汇的时候,宇文邕还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桌案。
唐邕这才“恍然大悟”。他跟段妃的事情,恐怕宇文邕这里,早就已经有确凿证据了,更不要说高隆基了。
正因为知道这个,所以宇文邕对自己才是有恃无恐。毕竟,如果高演知道高隆基是自己的儿子,那么,这位内心极为骄傲的北齐王爷,很有可能根本不会跟自己合作!
这一点非常确定。
“在下明白了,不知道,陛下希望什么时候出兵呢?”
唐邕不动声色的问道。
“军国大事,我自然是知道。只不过,制定具体计划的人,并不是我。所以,这些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派人来通知你们一声吧。”
宇文邕毫不在意的说道。
其实言外之意只有一句话:你们还不配知道!
“如此,那就依照周主所说吧。高延宗,送客!”
高演面色不虞的说道。
他话音刚落,贺若弼就从门口的位置冲上前来,单手捏着高演的肩膀,似乎下一秒,就可以直接捏碎对方的喉咙,表现得异常无理。
“刚在陛下面前放肆,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贺若弼闷哼着说道。
“退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宇文邕平静的对贺若弼说道。
后者听到宇文邕的呵斥,慢慢的退出书房,随后关上房门,依旧守在门外。
“啊,贺若将军打仗是很勇猛的,不过就是性子急躁了一点,二位,你们不介意吧?”
宇文邕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要问介意不介意,高演和唐邕当然很介意!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不熟悉的同事在小区里面偶然遇到了,结果一个牵着的狗,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狂一样对着另外一个人狂吠!
另一个人心里能舒服呢?
不舒服是一定的,这种感觉,就像是高演和唐邕此刻的心情一样。
然而形势比人强。
现在这个时候,你感觉不爽了,也要忍着。如果忍无可忍,那就打自己一拳,重新再忍。
打自己一拳,总比被别人打死要好。道理你不理解有什么关系呢,现实总会让你完全理解的。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早已遍体鳞伤。
“不介意的,贺若少将军忠勇可嘉。”
唐邕言不由衷的打了一句圆场,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
“如此,朕就不打扰了,告辞。”
宇文邕施施然的离开了,等他走后,高演和唐邕二人,都是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