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铭现在是激动了,
但这种激动之下,所覆盖的,是一种绝对的冷静。
“阿力。”
“嗯。”
“原以为我在第二层,没想到,那家豹门客栈,是在第三层,是在第五层。”
“说得俺饿了。”
“阿力。”
“嗯。”
“我不知道那东西现在到底有没有意识,是站着还是躺着,甚至,也不懂他现在到底能发挥几层实力;
但,
帮我个忙,
帮我把那玩意儿,抓回来。”
“嗯。”
阿铭伸手,
樊力下蹲,让尊贵的阿铭阁下将他那至高无上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右侧肩膀上;
“咱们,就不说谁欠谁人情这种话了,虚伪。”
“嗯。”
“下次,你有事,直说。当然,除了把主上的脑袋给砍下来。”
“嗯?”
樊力皱眉,似乎对这个前缀条件,不是很满意。
但,
身为魔王,
他们其实是有义务帮其他魔王找到“破局”方法的。
在没有“一”的前提下,再多的零都是无用功,而魔王们先前就是苦苦在等待一个“一”。
剑婢在此时开口道;
“所以,那家客栈里的人,并不简单?”
“对,是我们把他们想简单了,他们不敢暴露,是在应付我们。”
“然后,我们现在是要回去?”
阿铭点点头,“对,回去,找我想要的东西。”
“会不会……有危险?”
“会,是非常有危险。”
“那我们还去?”剑婢问道。
阿铭开口道:“这,就是江湖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剑婢。
“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阿铭补充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是无法承受失去它的痛苦和代价的,所以,哪怕有危险,我也一定是要去的。”
这不是划算不划算的问题? 也不是风险管控的问题?
单纯是,
那东西?
我非要不可;
以这个为前提? 后面的任何事情,都不值一提。
“我觉得? 行走江湖,能稳妥还是最好稳妥一些? 我们侯府……不? 我们的帮众,毕竟有近十万。”
早些时候,剑婢想要的江湖感觉,是面对那群逃跑的野人流匪的? 虽然可能有些棘手? 但难度恰到好处。
但现在,剑婢看着阿铭的神情,她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高阶吸血鬼”是个什么东西,但肯定会极为危险,已经超出了寻常的江湖范畴了。
阿铭点点头?
道:
“你说得对。”
剑婢笑了,今天? 终于被夸奖了一次,仿佛先前的几巴掌? 都不那么痛了。
阿铭从腰间解下了一块腰牌,
丢向了剑婢?
剑婢伸手接住。
“这是………”
“你去附近的军堡? 或者去找附近的侯府驻军? 这个腰牌,瞎子说过,这腰牌应该可以调动一千骑以下的兵马。
你负责,调兵吧。”
“我?”
阿铭点点头,
“你的担子,很重。”
剑婢感觉很荒谬。
然后,
阿铭和樊力开始向回走,
一开始走,
然后,
阿铭整个人近乎飞掠而起,樊力也撒开腿开始了奔跑。
在剑婢看来,
像是两个看见新奇玩具而显得无比兴奋的孩子。
她低下头,又看了看刚刚从阿铭那儿接住的腰牌,环顾四周。
以前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似乎必须得等到即将问斩之际,
“刀下留人”才会喊起;
所以,剑婢觉得,自己的使命感,很重,仿佛在其眼前,已经浮现出了阿铭和樊力重伤被制服的画面,而后,自己领着一众骑士冲杀而出,解救了他们。
闭上眼,
深呼吸,
再睁开眼,
打断了恋恋不舍的画面想象,剑婢左手攥紧了腰牌,右手握着剑,向一个方向奔跑而去。
………
豹门客栈;
马棚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好了,血迹也得到了冲洗。
瞎子就曾调侃过,说这江湖儿女,一旦天下大定,江湖不好混了,去做义庄那是毫无问题也是专业对口的,毕竟,毁尸灭迹,他们是专业的。
阿铭的脸,缓缓从客栈对面山坡的绿植之中探出。
在其身侧,樊力趴在那儿,正在编着草帽,编得很快,放在了自己头上,还伸手戳了戳阿铭,让他瞧瞧自己的手艺。
阿铭正在观察着情况,此时却不得不分出精神来应付这个憨批;
你还不能骂他,否则他万一拍拍屁股走了,阿铭怕是不怕,他一个人也敢冲杀进去的,可问题是,少了樊力的帮助,自己能得手的概率就低了。
那个高阶吸血鬼,总不可能躺床上一动不动,就等着自己去取用吧?
“好看,好看。”阿铭敷衍着,随即又道:“阿力,我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
“嗯。”
“你从前面打进去,我从后门伺机溜进去,这个方法,很巧妙吧?”
樊力的眼睛瞪圆了,看着阿铭。
阿铭问道;“你觉得不妥?”
樊力开口道:
“没甲哩。”
以往冲锋陷阵或者攻城拔寨时,樊力都会披上薛三为其打造的铁架,宛若一头战争巨兽,防御力十足。
在战场的那个环境下,四周又有自己的士卒,樊力虽然目标显眼,但除非自己被围攻,否则往往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但这会儿,他身上没甲胄,从正门冲进去,马上就会遭遇一众江湖高手的围攻。
到时候,近战地吊着自己,外围的暗器暗箭“嗖嗖嗖”地发,
樊力看似憨了一点,但并不意味着他傻,和被忽悠得雷雨天去骂老天爷的李元霸可不同。
“要不,你去门口,喊几声?”阿铭说着,自己摇摇头,“不牵扯住他们的人,他们可能会马上进行转移。”
就在这时,
豹门客栈内,忽然传来了喊杀声。
阿铭和樊力马上被惊动,向客栈观察。
喊杀声很激烈,也伴随着惨叫,甚至,有一片门板直接被劈开,那应该是剑气或者刀罡外泄造成的局面。
“糟了,有人想捷足先登。”阿铭舔了舔嘴唇。
原本,他还有一个最消极的方法,那就是赌这家客栈的人,一日之内,不会离开,不会转移,他和樊力就在这里看着,等着剑婢把兵马调过来。
那时,给这客栈一围,事情再大也能摆平。
现在看来,是不能消极等待去了,因为前半夜有了自己拿着侯府金锭的一出,今夜,这家客栈就算再是一家黑店也会老实下去,不可能再干什么显眼的事儿。
毕竟,平西侯府的威慑力,在晋东,还是无可比拟的。
“阿力,这样,你看着办,不一定要亲自去扛,但可以把水再搅搅浑,还是你走前门,我走后门,分头行动。”
樊力点头,
道:
“好,分头行动。”
本来就打算莽,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缜密策划外加意外的发生,
最终,
还是要莽。
樊力向正门冲去,
阿铭则开始迂回。
先从樊力视角来看,樊力一口气,举着双斧,冲到了豹门客栈大门口。
大门,是关着的,但大门旁,被破开了一块。
樊力将眼睛凑到门缝处,盯着里面看。
里头,有人在打架,这是废话,但问题在于,是一群人正在围攻一个人。
那群人里,
有驼背小二还有那个和阿铭一样喜欢舔嘴唇的老板娘。
一个人应付围攻局面的,则是一个刀客,正是白天自己等人进客栈时所见到的独自一个人坐那儿吃饭的那位!
樊力叹了口气,
果然是会武功的。
可惜了,
白天他是想试探的,结果被阿铭阻止了。
那个刀客,武功很高,面对一群人的围攻,依旧闲庭信步。
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下杀手,砍死一个人。
被围攻的一方,像是猎人;
围攻的一方,则更像是主动排队送上门的猎物。
渐渐的,
樊力发现客栈这边的人,伴随着不断地伤亡,开始有崩溃的架势;
樊力觉得这样不行,他挪开了眼睛,举着斧头,从另一侧破开的口子处,钻了进去。
客栈里头,有吊起的煤油灯,也有火盆和火把,外加打斗引起的小火,所以里头光线很足。
樊力进来了,
没等客栈和那个刀客反应过来,
樊力就举斧子向那个刀客发动了冲锋。
很多时候,樊力似乎显得缺一根经,但事实上,他其实每次都能敏锐地把握到事情的本质。
比如,